瓷都德化报

2023年10月02星期一
刊号:CN-35(Q)第0101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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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大舅叫国庆

新闻作者:车走之  发布时间:2023-10-07  查看次数:279次  

我大舅姓曾,年届古稀,名叫国庆。国庆?曾氏家谱字辈里,他本人是宪字辈而非国字辈,“庆”是他儿子一代的字辈,依传统似乎有点不适宜。可他偏偏就叫“国庆”。

不知我外公当时是怎么想的?

外公已过世多年,这也就成了谜了。外公出生于民国,生如草芥,死如烟尘。印象中,他是一个走路一踮一顿的老人,右脚后跟曾被蛇咬伤,咬坏了,关节僵化,看起来像拖着右腿在走。记忆中,他一生的“丰功伟绩”莫过于——三次壮丁,成功地当了三次逃兵。“你们去了,逃不出手,回不来。”轮到他两兄弟该去当壮丁时,他总这样说。有次我外公又开小差了,逃到长江边,要渡江,艄公看他来路不明,怕担责,丢了小船就跑了。大江横在面前,从没划过船的他,大胆地拿起船桨,生生地把自己送回长江南岸。这些事都是母亲告诉我的,崇拜之情溢于言表。

“宁为太平犬,不做乱世人。”乱哄哄的民国能有什么好事,同很多老百姓一样,他慌乱中长大,颠沛流离。新中国成立后,成家,母亲是长女,外公很潦草地给取了个单字——秫,秫米的秫,以五谷为名。或许建国初,他对世态并没有信心,仅是希望一家人能有一口饭吃吧。两年后,我大舅出生,临近“国庆”,外公此时想来心情大好,给他取名国庆,举国欢庆啊!当时,新中国成立不久,百废俱兴,生机盎然。喝多了旧社会苦水,呼吸着新中国香甜空气,又逢家中新添男丁,怎能不开心,甚至连家谱字辈都被他抛在脑后。而后,二舅、三舅、小舅出生,他都给他们冠上国字号。这里的情感一定很微妙,可惜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,我们无从知道细节,更多的是猜测。

外公有喝酒的癖好,每次睡前都要抿两口米酒,每一口总含在嘴里翻腾,嘟哝半天,不舍咽下。这喝的哪是酒,倒像生活。客观地说,外公过世得挺早的,拖家带口,勉强度日,用现在的眼光来看,他这辈子算不得幸福美满,只能把希望就留在下一代吧。

外公曾对读书改变命运深信不疑。大舅、二舅都曾是高中生,那时农家要供两个孩子上高中是件不容易的事,然而,他们两位都没能考上大学,折戟而归。这些事后,外公对酒或更加依恋了?尔后,大舅成家后,曾常年想着搞运输挣大钱——车轮一滚,票子成捆。经他手的机动车,有拖拉机、小六轮、改装的拖拉机,不下四五辆……他会自己拆装机械、自己维修。改革开放的年代,谁没有一个财富自由的梦啊,最终也没跟发财扯上什么关系。平凡度日吧。生养四个孩子,盖了栋砖房,转眼已是头发斑白。现在,上了年纪,他回到家里,重拾锄头,种点菜用三轮车运到城关卖,混成了小菜农。“世事我曾尽力,成败不必在我”,他已学会了自得其乐。年关一到,大舅的六七个孙子孙女从外地回来,绕着他,这个叫声“爷爷”,那个叫声“外公”,他的嘴从没合拢过……

这就是我的大舅——国庆。普通、平凡、不起眼,同多数老百姓一样,即便遇上盛世,最终能惊天动地的事都跟他无关,回首一生遗憾种种。可话又说回来,正是这些大多数,他们务实,勤劳,尽心尽力,过好自己的生活,为社会发展平添浪花一朵。然后,我们还能对他们苛求什么呢,面对伴随新中国成长的一代人,唯有诚挚祝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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