辣椒树

阳台上的辣椒树又结果了，一树碧绿中缀着点点的红。小心摘下，仍用面巾纸包了放冰箱里，与上次采摘一样。

那一次是“五一”节。果实也是红的，可树和果都长满了白色的霉斑。看着有些枯萎的叶子和布满霉斑的果实，心中无限凄凉，想弃了罢，转念却又摘下来洗洗收进冰箱，也许种椒的人会回来，即使回不来，自己看看也是一种寄托。这一个月，我天天在家和医院之间的路上仓皇奔走，无暇顾及这一棵辣椒树。最初的忙乱过后，至亲的人万里来泉帮忙，应该是浇了水喷了药的缘故，这次的果实没了霉斑，叶子也比之前绿了，就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的开花结果。

辣椒树是妻住院前在闲置花盆中播下的种子。记得那是周末，我从德化工作单位回泉州，傍晚，妻在阳台喊我过去，她指着花盆中刚长出的幼苗，高兴得像个孩子。她曾经就是个孩子啊!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二年认识了她，那年她刚满二十岁，像眼前的这棵辣椒树，生机勃勃。刚结婚那几年，日子有时也像泼了油辣子，让人不自禁地龇牙咧嘴，慢慢的就没了那些“棱角”，生活中也越来越离不开彼此。曾有几次，俩人躺在床上聊聊未来，聊聊孩子，聊聊自己的童年趣事，也聊聊工作中的烦心琐事，聊着聊着忘记了时间，过了午夜而失眠。向朋友说起这事，被当作笑话——“夫妻之间竟然有那么多话可讲!”

一转眼，相知相伴已二十七个年头。记得一次晚饭后在西湖散步，妻牵着我胳膊的手突然紧了一下，然后说“老公，要是有下辈子，我们还做夫妻”，感动中我的眼眶潮湿了。现在回想起这句话，没了曾经的甜蜜，更多的却是茫然的恐慌和撕心裂肺的痛楚。

一个多月了，曾经热辣的妻静静地睡在洁白的床单上，没有看我一眼。她知道她亲手种下的辣椒树枯萎后，又开花结果了吗？而在我和亲人的全力挽澜下，她能不能也和她的辣椒树一样——归来？红红的小辣椒被白色的面巾纸包裹着，它会在岁月日逐渐风化成为珍藏的回忆？或是还有机会向创造它的女主人展示辣爽的美味？

不得而知，我不敢想之。

洗完手，抬头看天，阴沉沉，仍然没有放晴的迹象。脑际掠过一个念头，辣椒树如果不再结果，可能真的就慢慢枯萎，最后消失在土壤中。其实，辣椒树的生命源于土壤，土壤终究会成为它的归宿。每个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