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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认马缨丹
◎ 郑桂云
那日，我送女儿去上钢琴课，顺便到附近的龙湖公园转转。
正值盛夏，虽到日暮时分，天气依然燥热无比，蝉鸣声次第从茂盛的树木间送来。漫步在公园，内心感到莫名地平静。
“太臭了！太臭了！”前方忽然传来小孩的叫声。
我循声找去，望见几个八九岁的孩子聚在开满鲜花的小路边，一个个皱紧眉头，直捂鼻子，一边嫌弃地直跺脚，一边大声嚷嚷。有的甚至丢掉刚摘下的花枝花簇，溜之大吉。
是什么花让你们“闻香色变”？出于好奇，我弯下身子，用手指小心翼翼托起花梗，把目光注在眼前的花上：它长着和绣球花一样的花球，五片娇小的扇形花瓣层层叠叠，密集地簇拥在一起，绕成一个小圆圈。最奇妙的是花有三种颜色，分别是嫩黄、橙红、深红色。越靠近花蕊，花的颜色就更深。我查了资料，才知道这种花原本产自非洲，因花开像古时马头上带的红缨，得名“马缨丹”，又名五色梅。它一般从外围开始向中间依次开放，最早是鲜黄色，再是橙红色，最后变成深红色，人们都称它为“变色花”。光从颜值上讲，它的确是“花中独秀”，但它的气味却令人不敢恭维，因受不了它刺鼻的臭味，很多人称它为“臭草”。
我闭上眼，嗅了嗅，马缨丹没有花的清香，更接近于草木的味道，可又不同于草木的味道，这怪味确实和它的娇美外形不相匹配。
可是，每年春夏龙湖公园还是会种植大片大片的马缨丹花，开满小径，供人们欣赏。这花虽不香气扑鼻，却也装饰了不少游人的梦。无论外界如何，它总是静静地开着，幽美而动人。
此情此景，不禁让我想起北宋伟大的文学家苏轼，他一生才情斐然，却仕途不顺，多次被贬。其中，贬嫡黄州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折，但他始终怀有“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”的乐观情怀，落寞的他写下了非常多的诗篇，取得了很高的文学成就。“世事一场大梦”“万事回头都是梦”……经历“乌台诗案”后的他倍感人生多艰，命途多舛，人生如黄粱一梦，与其纠结痛苦，不如放开心怀，活在当下。所以，他开始追求人生的自在和轻松，也开始为自己寻找苦难中的精神乐园。他去爬山，疲惫时，席地而坐，不去羡慕山顶凉亭的舒适；他亲近大自然，去河边捡石子，感受童心的可贵；他自号“东坡居士”，在儒、佛、道的结合中怡然自得……“江山风月，本无常主，闲者便是主人。”“可惜一溪风月，莫叫踏碎童谣。”这些都体现了苏轼在人生低谷时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豁达。
历史中不乏像苏轼一样的名人，在当时世人的眼里，像马缨丹花一样，纵使不被赏识，也不妄自菲薄，在最美的季节开得如火如荼。
再想想自己，有时，我们不免有一种怀才不遇的失落，要么来自职场上，你的提案被人当面否决；要么来自人际关系，你的好意换来了别人的误解；要么来自创作，你的投稿打水漂……偶尔也会自怨自艾，自我怀疑：到底我该不该坚持自我？在万般人间烟火中，该怎么保持心境的平和？
直到看到了今日的马缨丹花，它慢慢开花，从少到多，从一色到多色，期间经历了多少艰辛和苦楚，终于等到它欣然怒放，风姿绰约，亭亭玉立。可人们却不能打心底欣赏它的美，而嫌弃它古怪的气味。但，它还是照旧默默开花，美得不可一世。
忽然，一只扇动着透明羽翼的蜻蜓飞来，掠过草丛，立在花中，宛如一位娴静的凌波仙子。原来蜻蜓懂得它的美，我们不该替它高兴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