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都德化报

2024年01月01星期一
刊号:CN-35(Q)第0101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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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伯超师

新闻作者:  发布时间:2024-01-02  查看次数:306次  

◎ 陈鸿鸣

陈伯超师,绝不是个愿意“夜夜笙歌的人”。假如他有条件。

他上课的声音是喊出来的,在胸腔里酝酿、编排好似的,依某种设定的节奏、语速、音响效果,在课堂上通过喉咙这一媒介播放出来,铿铿然有点儿金石质。上课昏昏然者,突遭一嗓子,有振聋发聩之效。

初三和高一都是他教的历史兼班主任。他没戴眼镜,但总给人感觉是戴近视镜似的。这大概源于他身材略胖、动作显迟钝,而且这种迟钝像静水深流一样弥漫到班级管理的边边角角,整个班级貌似散漫然实暗合无为之道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《少林寺》《霍元甲》红遍神州,班里许多男生跟着血液沸腾、青春激昂,一到课间休息,满教室满走廊荷尔蒙发作——揉掌斗拳、戳指劈腿。腿影拳踪处,吆喝声、喝彩声、起哄声,声声震耳。一些有背景的男生,甚至暗携自制短刀、三节棍到校。师知后,不动声色,阴劝阻,不听,以私人关系求助忠起师。忠起师将这些男生叫到后山,晓理喻情,终将苗头掐死。

他是我的族亲,与父亲发小,共同在高阳老厝里出生、长大、读小学、读初中。父亲因家贫进南安师范。他入高中,考上华东师大历史系,毕业分配自请西藏、内蒙古、云南,最后去了昆明,辗转成了昆明二十二中的历史老师,1971年才调回德化,又一番波折,1974年始入一中。他的前半生还真是一串长长的叹息。他为什么要自请去边陲?不得而知。从小至长,他可都是老师和长辈眼里的乖乖男。我想,或许是恐惧,或许是一颗红心,或者两者都有。毕竟,他的伯父、叔叔民国时加入三青团,伯父还当过民国保长,叔叔当过民国乡长、抗战时福建某国军参谋,四十年代先后跑去南洋经商,成了资产阶级的经理,而且还不断寄钱资助他一家。

因为族亲与业师的双重关系,我工作后常到他家叨扰。他会将三个公子和家族里的事与我絮叨。三位公子均事业有成,二公子在外打拼,大公子与小公子在德化体制内工作,时常陪伴身边。每有公子在家,必置酒布菜。我等小辈酒酣耳热之际,攘袂持杯,或猜拳抛骰或放怀纵论。他滴酒不沾,总是一烟在手,慈厚地、笑眯眯地坐一旁,不干涉,不参与,不多嘴,单纯得仿佛不食烟火。

他的岳丈徐曼亚先生,民国德化名士,诗书画印皆精,对本地瓷画、陶瓷烧制改良、陶瓷教育、陶瓷文化研究等皆有开山之功,还主持过德化一中教务,当过德化乡村师范学校校长,探索期屈死。老顽童黄永玉先生少年时游艺德化,就住在曼亚先生家,与曼亚先生亦师亦友。前几年县委宣传部一行往北京拜谒。黄老先生一开口就问曼亚先生,极言曼亚先生高情逸怀,并再三称其画虎画瓷技艺是曼亚先生教的。伯超师回一中后,与师母为曼亚先生事奔走经年,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沉冤始雪。有一次,我曾问及曼亚先生遗稿遗物,伯超师称因心惧大多毁弃,劫余的都“借给”徐本章先生。遗憾的是,没有在老师生前怂恿记述曼亚先生一生事功逸事。以老师华东师大历史专业的学养,当能再现曼亚先生一生行状,为德化陶瓷文化研究留下一笔资产。

2015年12月,老师走了,享年78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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