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棵树

身居闹市，心性难免浮躁。还好家住一楼，门前有两棵树，一左一右地遮蔽出宜人的清凉，让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有了不少的活力与情趣。

原来楼门前并无婆娑的树影，一左一右的花圃里种着一些花，那花枝格外纤细，看起来让人心疼，且那些纤弱的花朵，还没有来得及开足，就被楼院里的孩子们摘走了。后来，爱人就在花圃里种上蔬菜，因地贫瘠，缺水少肥，那菜由于营养不良，瘦得跟草茎差不多。后来，楼门前那两个空闲的花圃，就无可奈何地荒芜了，里面长满了杂乱的野草。

再后来，我们家楼门前就有了两棵生机盎然的果树，那是我和爱人亲手栽植的。左边是一棵石榴树，右边是一棵枇杷树。两棵柔嫩纤细的树苗，就像我们含辛茹苦养育的孩子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长高长壮，这让我们看了满心的欢喜。自从家门前有了这两棵树，一家人的心情也似乎亮堂了许多。那是我们共同的心灵绿荫，有事没事时瞅上几眼，内心的愁绪就淡化了许多。

不出几年，长高的果树就在春天开花了。左边的石榴树花开得火红热烈，很是招摇抢眼；右边的枇杷树则不同，那花一簇一簇的，花朵很小也很淡，稍不留神，你就很难察觉到花的存在，因为那花开得十分隐蔽，就好像它们压根与世无争似的。

枇杷树花开得早，果做得也早，而石榴树花开得迟，果做得也很迟。要到炎热的夏天，才能看到石榴树上青涩的石榴。这就是说，石榴到了秋天才会成熟。可是楼院里的孩子们，等不到它们成熟就偷偷一饱口福了。至于枇杷，是在江南飘飞的雨季渐次成熟的。枇杷树很高树干很直，所以楼院里的孩子们轻易摘不到果实，要用一根很长的顶端带有钩钩的竹竿勾下来，这样就会闹出很大的响动，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我们察觉。尽管如此，真正吃到我们嘴里的枇杷并没有几个。不过我们一家还是很高兴，想想春天里灿烂的花朵，想想晃动在绿荫里的果实，我们没有理由不高兴。

其实除了花朵和果实外，我们一家人最喜欢的还是那片醉人的绿。到了七月流火的夏天，在树荫下那么一站，要多凉快就有多凉快。晚上回家，见到楼门前迷离的树影，内心便涌动起一片温情。夜半躺在床上，聆听风吹树叶发出的细响，就愈发觉得，楼门前那两棵树，就像忠实的哨兵呢。这样想着，夜晚的梦想就踏实与温暖了许多。

偶有朋友造访，总免不了在门口逗留一会儿，情不自禁地赞叹那两棵蓬勃玲珑的果树，夸我们寒舍周围环境的幽雅，听了这话，我和爱人心里都很受用。在红尘四起的都市里，能拥有这么一点奢侈的绿荫，实在是一件幸事。且不说那浓荫里时常传来的鸟儿和蜜蜂的轻唱，连我们都清晰地感觉到，有树庇护的日子真的十分美妙。我琢磨着明天，再在花圃里栽植一株凤尾竹，这样缠绵的江南梅雨里，一家人就可以看到斑驳的竹影了——这或许就是闹市里诗意的栖居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