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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认◎ 新疆大学汉语言文学学院 郭程睿
7月25日，台风“格美”登陆福建。下午醒来，在空调房的冷气和薄被微微的暖意中，我翻个身，准备继续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。噼里啪啦，是雨滴落在房檐上的声音，不由清醒几分——自从回到德化，还未见过家乡的雨。拉开窗帘，眼前景象和耳畔雨声令人沉醉。
屋檐是波浪状的铁皮，雨水连缀成线，从屋檐凹槽处泻下。雨滴是那么密集，数十条雨的线组成一道天然的水帘，将屋里和屋外的世界分隔开。关掉空调，将窗户敞开。那一刻，新世界在我的眼前展开。窗外吹来的凉风和大雨激起的水雾将独属于夏日的清凉送入室内，并不是空调所制造的冷气令人口鼻干燥可以比拟的，精神不禁为之一振。
此时困意消却，且看那雨中的美景：从窗前望去，近百米处是别人楼前的菜园。平日里只能看见菜园中的一排排青菜，无风无雨时就像绿色的雕塑一般站在菜园中，在毒辣的太阳下站岗，若是有车驶过，还会因扬尘而蒙上一层灰色，看上去了无生机，连菜园子的主人都嫌弃太阳和田间蒸腾的暑气，不愿到地里探视。而现在，雨水是古代仕女手中拂尘拭镜的绸布，将菜园子中的青菜细心擦洗，凉风将落在菜叶上的水珠吹散，仿佛一位工匠在用水擦洗自己精心打磨的作品，拭去旧时尘埃，拭去夏日暑气，洗出田间碧玉，洗出心底的恬淡欢喜。地里的蔬菜绿得鲜亮，黄得明艳，在经历数日烈日烘烤后得饮甘霖，此时自当欢笑。
雨下得更加密集，风也渐，窗户便不能全开，将两边窗子向中间各合拢一半，这样雨不至于飘入室内，又能享受到自然凉风。一两只飞鸟在雨水中穿梭，张开翅翼上下翻飞，不时发出清脆啼鸣。忽得一个转折，敛翅挺胸，停在我的屋檐下。我不由得屏住呼吸，生怕打扰这可爱的生灵。只见那天际间的精灵向着屋檐外茫茫的雨幕鸣叫几声，呼朋引伴似的，慢慢地，便有其他同类飞来相聚。它们站在屋檐下的梁上，或转头用喙梳理羽毛，或挺胸凝立不动，或左右来回蹦跳，浓稠的鸟鸣为渐渐单调的雨声增添了几分律动。或许是一颗较大的雨滴砸在铁皮屋檐上，又或者是一阵劲风吹过晃动铁皮，总之铁皮忽而发出一声哐啷脆响，仿佛在给屋檐下这场鸟的交响乐敲下休止符。七八只鸟张开翅膀，啪啦啦又飞入雨幕，转瞬不见。
此刻，雨下得密而稳定，自家石砖铺的露天阳台上很快形成一层淡淡的水膜，整个阳台变成一面天然的水镜。天光云影，皆纳入这方小小阳台，美中不足的是这水镜终究是水镜，朦朦胧胧的，似是而非。雨滴持续稳定地落下，在水膜上点出一圈圈涟漪。落在铁皮上的雨声沉稳有力，夹杂着铁皮的脆响，落在地面上的雨滴既有与水膜的碰撞，又拍击在石砖上，形成先是清脆而后转闷的声响，两种声音相辅相成，仿佛一位男低音歌唱家和一位妙龄少女的合唱，中间夹杂着稚童的和声。
我有多久没有好好听，雨落在大地上的声音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