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都德化报

2022年03月14星期一
刊号:CN-35(Q)第0101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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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所窑烟

新闻作者:车走之  发布时间:2022-03-14  查看次数:1035次  

后山洋水尾窑.jpg

后山洋水尾窑

☉车走之

一连几天,我魔怔一般,多次往返城东后所一带,在繁忙城市的边边角角,寻寻觅觅——亲近被窑火滚烫过的土地,仰望天空中飘荡的窑烟,甚至想在明代窑址触摸到何朝宗走过的痕迹。这个被点燃的想法其实积蓄已久。

很早的时候,就知道瓷圣何朝宗是后所人,后所历来是德化重要的窑场。后又听德化古玩城的老玩家里说起:明代白瓷标本,可能后所窑才是最好的。那时心里就蠢蠢欲动,想要一睹芳华。

后来接触了一些当地老人,这样的想法更为迫切了。

老李从小在后所生长,对老家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,“小的时候,到山上放牛,脚下常可踢到观音头。”长大后的他在红旗瓷厂当配釉师傅,也偶尔会去放过牛的地方走走,顺带学习一些古老的釉水配方,例如明代“中国白”。

退休教师老何在溪阳堂长大,说起何朝宗,他也知之甚少,而一谈到陶瓷记忆就合不上话匣:他爷爷也是做瓷人,农闲时做一点瓷补贴家用,做好的瓷就担出去卖,有次到了南安一带,遇到了匪,丢了瓷不说,命都差点丢了;自己早年在假期也会拉墭(匣钵),被人称“拉墭”先生。说到后所遍地的老瓷片怎么没了?老何说,80年代流行往外墙贴碎瓷片,村里有些人挖瓷片破碎卖到外地去,最多时有四台破碎机日夜轰鸣。一村瓷碎的声响!

据徐本章、叶文程《德化瓷史与德化窑》一书记载,以后所命名的古窑址有3处:后所大草埔窑、后所窑、后所虎头山窑,时间都涵盖明、清、民国三代,而整个隆泰共有16处之多。

现在,高楼林立的后所还能否找古窑址吗?当年烧制出何朝宗精美雕塑会是怎么样的窑火?

一片小树林,在现代厂房的后面。树林间的山坡上有几畦菜地。穿过菜地,拨开杂草、藤蔓和灌木的缝隙,就让第一次去后所的我窥见两条古窑。

一条窑尾保存比较完整些。从半塌的窑门穿过,被火焚烧过的窑壁立在地上,高近丈,色如铁;底部十三个四方通火孔好像昨天还吞吐过火焰;长在窑壁的铁线蕨,长了一茬又一茬。

另一条窑卧在山坳里,旁边的泥土已快淤积到窑身。第一个窑室依然保持倔强的姿态,两边窑门尚存,弓身进去,头顶穹庐状窑顶虽有一条漏风落水的裂缝依然岿然不倒。其他窑室已隐约成一条小山脉,不可细辨。

青花、白瓷、陶片、窑砖、石墙,你能想到一个陶瓷作坊该有的这里都有,只是窑火已熄,窑烟散去,满目狼藉。

我还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乳白的瓷片,晶莹温润,或是明代象牙白吧。如果想像更加大胆些,何厝坂离此不远,明时何朝宗把自己视若骨肉的雕塑泥坯放入陶墭里,就虔诚地守在这窑火旁,揣测着泥到瓷的涅槃,等来心碎或惊艳世人。

后来,我还私自去了离此不远的后山洋水尾窑。荒草间,四个“大馒头”被串在一起卧在山坳间,火柜、窑室、护墙、窑门、观火孔、通火孔、半圆形的窑顶等基本完好,仿佛再投入几把松木就可以熊熊燃烧。后来,我听说,这是一座阶级窑,一直烧到了1949年后,只是后来修水渠时,第五个窑室和烟囱被毁。

这样的窑可以烧制何朝宗的雕塑吗?烧制明朝象牙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窑炉?带着这些问题,后来我还再去了一趟。龙窑、分室龙窑、阶级窑……直焰、半倒焰、倒焰……一知半解的我没办法找到完整的答案。“很难准确地说,什么窑烧什么瓷,什么时代用什么窑炉,看火师傅的经验有时更为重要。”有人这样告诉我。也许吧!

后来,我还想去溪阳堂的后山——后所虎头山窑走走,这座离溪阳堂最近也是离何朝宗最近的相传中的古窑,未能成行。听一些老人说,虎头山很难再找到几片老瓷片了……

几天疯跑下来,惊喜与遗憾并存吧。有些失去是很难挽回的,然而,在城市如火如荼扩张的现在,还有这么多窑址留了下来,我们怎能苛求更多?

有时也会想,有些旧痕迹体面地让位是对社会发展的顺应与成全。然而,一座历史古迹荡然无存的城市有时就像被截断了水源的田地,难免艰涩生硬,而优秀的文化古迹恰是一座城市的活水,以丰厚的人文底蕴浸润着一城百姓的日常生活,让人低头可以回得到过去,抬头又看得见未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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